Campanella

Oh,I love me too. Thanks!

宇宙到这里来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
  
  



  

  


青年间的斗嘴调笑沉淀到眸下的皮肤里,在我只身向黑暗的最深处凝望的那一刻开始,不同于将后背交给你,我们已然是另一种脊骨相对。

调笑凝固成块状的、哽喉的气氛,尖刻得能刺伤耳朵的谈判。

现在我们中间隔着不断变大的漆黑的宇宙。每一秒都会变得更宽广。我们被锁在宇宙的两个尽头,被推挤着也分别更久,更远。

那时你的背后是我,我的背后你的刀舞动,闪着冰冷但活跃的光亮。

可现在不一样。大不一样了。曾经浸过敌人血液的刃如今指向我们彼此的咽喉。宇宙炸开,星星死,它们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,然后消失,骨灰在无风的空间里飞散。


留下来的一点默契却引向谁都不想去往的方向。

你躺在血液里。如今。你睡在你自己的血液里面。
这竟是你的血液了!
和其他的,无数无数的那些人没什么不同,暗红暗红,从脖子上,我小小的刀口里不停地汩汩。可我发狠似的想找出来什么不同的地方,找出来死死记下。

我望着那血液,比这多千百倍,比这更鲜红,比这溅得高得多我见过无数。可我突然觉得你的红很刺眼,这使我目眦痛楚不可停下。
但我没有办法移开目光,也闭不上眼睛,只能受这疼痛的折磨,比杀人千百倍的折磨在胸口里攥住心脏。
你的眼睑往下垂去,那上面有很浅的细纹,温柔地滑过眼球表面。
它就快要遮住你的眸子了。
然后将不会再有光进入你的瞳孔。
你的眼睛仅仅剩一道缝隙。而你看着我。
另一颗恒星就快要消亡。光芒暗淡,火种沉入永不会迎来白昼的深海。
我只能站在这里,意识不到我的眼睛也如死者般失去神采。可肩上的重担压着我,水平面下几千米的极寒浸泡我,我看不到喊不出,挣扎都省了。口鼻心肺倒灌进来比冰更冷的东西。它同样毫不客气地撞上耳膜。我自顾不暇,亦不能伸出手去捂你喉咙的伤口。连这样的念头一同自欺欺人地不能诞下。

 

我叹出一口气,终于彻底丧失了自主呼吸的能力。胃揪紧,头颅中血管突突地拨动,余音长如海中鲸歌。现在它的每一次跳动对我而言都已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。仿佛我才是失血过多的那一个。我竟也隐隐希望如此。 

给悲哀浸泡的标本,不可动。亦是无所谓生,无所谓死的。

现在本该你看到的走马灯出现在我的眼前。或者说,其实也是我的走马灯。

十二年前初遇,你厚围巾长羽织,你唤我“森医生”时唇形,声音,你发旋和挺直背脊,你长刀和绷紧手臂……和那双毫无阴霾的眼睛。

我记得那里常漫出光芒。

 

这些东西打眼前过一遍,飞速如同从伤口里出来的血,红得骇人的血。我也知道这些东西早已过去了,它们是我面前的、属于我的宇宙里数不清的点点星子,是冗长淡光的银河。

可尽管如此我仍不能免俗地悲伤。

终章来临了。

哪里传来响彻几世纪的钟鸣。

这是我胸口哪里的隆隆作响吗。

这是你的遗言吗。  

海水下我分辨不清。我再不能分辨了。
即使这也许毫无意义,又也许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。 

它在你、在我能解答的范畴之外。我们只是在水沟里苟延残喘的野犬,我们都没有力气看清楚。

可我不想再错过。

“这也是 宿命吧。”


你在这句话里阖了眼睛。眼睫做那最后一次震颤。 是轻轻的事情,也是重大的事情。 

我于是强撑着,用自己的眼睛亲看这些。这次那些抖动的睫毛变作根根钢针刺我眼底。

结束。

这确实是结束。 

也省去我为你合目,倒好了。
我毫不庆幸。我如何会庆幸。
真是稀奇啊,我一只杀人如麻的老鬼在为人泣丧。  

“我深表遗憾。”此实为肺腑之言。用尽了我胸腔中最后一点气息。连带鼻子里的酸味填满这句话。


宇宙摇摇欲坠,碎片沉进深海里来。我动弹不得,再次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与之一同逝去的危险念头。现在我透过周身浓稠的黑暗,注目唯一一颗恒星在那端死亡,经我之手。看着你从初识以来源源不断的,固执地穿过亿万光年找到我心口的明亮。
现在这将是最后一束。

这使我知道,也使我无数次确信,你一直在那里,那光来的方向。

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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